公元2086年12月24日：
客厅天花板上的吊灯散发着橘黄色柔和的灯光，长方形餐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装盘精致的菜肴，莫羽和川无律坐在餐桌的一侧，而另一侧原本应该坐着局引和沅小季的椅子上此时却空荡荡的。两人看着眼前的佳肴，迟迟没有下筷。
“没想到这个时候也会有工作，真希望爸妈能快点回来啊。”
双手拄着脑袋撑在餐桌上的川无律看着桌上的菜肴说道。坐在其左侧的莫羽稍稍撇过头朝川无律看去。她穿着一件红白的小棉袄，袖口围着一圈毛绒绒的羽绒。莫羽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第一次和川无律相遇时的场景，当时她穿的也是这身衣服。
“你如果饿了就先吃吧，他们不是也叫我们不要等吗？”
“平安夜晚餐不一起吃就没意义了。”
“是吗。”
莫羽稍稍将头瞥了回来，低头看着眼前的碗筷。自己非常清楚局引和沅小季在这个时候外出的原因，距离上次实验结束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应该是组织上面来验收了。等局引他们回来一起吃完这顿饭后，自己就从这离开吧，莫羽在心里如此想着。但就在整个房间弥漫寂静的时候，房间某处传出来了手机铃声。
“这不是爸爸手机的铃声吗？”
川无律率先反应道，循着声音在玄关的鞋柜上发现了被局引遗忘的手机。
“爸爸真是健忘啊——请问是哪位？”
川无律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局引，赶紧离开镇子！”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了一名中年男子非常激动的声音。
“抱歉，我爸爸忘带手机了，请问您是哪位？”
川无律以为对面是父亲的同事，礼貌地解释道。
“……你，你是川无律吗？”
“嗯，我是川无局引的女儿，川无律，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西川进守，还记得吗？”
“……好像有点印象。”
川无律翻阅着脑海中的记忆，似乎以前有这么一个人来过这里，而且跟父亲很熟的样子。不过就在川无律试图想起那名男子的面容时，电话那头的语气再次急切了起来。
“时间紧迫，听好了，川无律。赶紧叫局引带你们离开镇子，马上就会有很多人去你们那，打算杀掉你们灭口！”
“……杀掉我们，是什么意思？”
川无律握手机的右手渐渐有些颤抖，内心本能的恐惧开始袭上心头。而此时坐在椅子上的莫羽注意到了川无律有些异常的样子，于是朝川无律那走去。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复杂，总之你赶紧告诉局引这件事情，实在不行的话，你最好自己先找地方躲起来，但绝对不要躲家里，明白了吗？”
“……我，我该怎么办？”
面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事态，川无律脑袋里各种不详的预感和束手无策的紧迫感纠缠在一起，使得思绪越发混乱起来。
“别紧张，按我说的做就行。对了，局引去了哪？”
“爸，爸，爸他去的应该是平时上班的地方，就在……”
“行，我明白了。局引那边我会去帮忙的，你也赶紧保护好自己。那我先挂了。”
“等，等一下……”
川无律本还想问些什么，但电话那头的男子却非常急切地挂了电话。
“发生什么事了？”
莫羽走到川无律旁边。川无律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握着的手机的右手止不住地颤抖。即使没有听到电话里的具体内容，但从川无律那颤抖不已的身子中，莫羽还是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川无律随后声调颤抖地说出了电话内容。
……
此时是夜晚7点40分，由于是平安夜，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的身影，每家每户的窗户里洋溢着柔和恬静的灯光。夜色较浓，天空中本该挂出来的月亮也不知被云给藏到哪去了，只留下镇上小道旁那几根形单影只的路灯，尽其所能地关怀着时不时从角落里窜出的小猫。
“各单位报告情况。”
古恒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站在小镇入口街道的一辆越野车旁，左耳上戴了一个后挂式的无线通讯器。
“A1位置部署完毕。”
“A2位置部署完毕。”
“B3位置……”
通讯器那头陆续传来汇报。
坐在越野车驾驶座的一名身着黑色紧身装束的女子，正双手操作着原本是方向盘位置处的虚拟操作面板，在她面前悬浮有一张水平投影的地图，上面标记有许多蓝点，而这些蓝点全都围绕在镇子周围。女子左耳上也戴了一个同样型号的无线通讯器，从中也同步传来了各个单位的汇报。女子在地图上确认每个标记点都部署完毕后，将部署结果传达给了车外的古恒。
“所有地点均已部署完毕，随时可以开始任务。”
“行动。”
古恒简短地说完后，自己也坐回了副驾驶座，并没有对驾驶座上的黑衣女子说任何话。那名女子也似乎心领神会般，没有将视线瞥向一旁的古恒，将操作面板变更回方向盘后，开车驶进了小镇。
……
进守开着自己的私家车，朝局引所住的小镇赶去。就在十分钟前，进守突然从自己的一个学徒那听到了古恒今晚暗杀川无一家的行动计划，于是立即给局引打了电话。开车行驶在城镇交际高速上的进守，此刻在不断地给沅小季的手机打电话，但电话始终没人接。进守在高速上不停地超道，竭尽全速朝局引那赶去。
……
“嘟——嘟——”
手足无措的川无律把电话内容告诉莫羽后，莫羽让川无律先打电话给沅小季，但对方却始终没有接。
“妈妈怎么不接电话啊，该不会……”
川无律不停地拨打着电话，但无人接的事实却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川无律的内心。莫羽站在一旁，面对着如此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态，自己也一下子陷入了思索。如果真如电话中那个名叫进守男子所说，那现在还呆在这里就太危险了。但就算现在去找个地方躲起来，也很难一下子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而且最关键的是局引和沅小季他们对此完全不知情，再不快点告知他们的话……
“妈妈难道已经……”
突然，川无律像断了线的人偶一般，瘫坐在了地上，手机也从手中滑到了一旁的地上。
“……”
莫羽第一次看到川无律如此绝望而又无助的表情，双手有些不甘地握成了拳。同时不禁在内心嘲笑自己：明明自从那次实验之后，自己每天都盼望着这天的到来，毕竟验收完后，自己就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然而现在自己却居然会为局引他们担心起来，明明自己一走了之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但为何内心会如此的不甘呢？
“晚上叔叔阿姨都出去的话，不就只剩下羽和律了吗。如果这时坏人来了，能保护律的就只有你了，羽。”
脑海里忽然闪过的那晚局引对自己说的话，此刻却使莫羽感到在胸口蔓延开来的一股揪心的痛。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会想起……”
莫羽右手揪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试图遏制住这股躁动继续蔓延，但眼角却不禁感受到了一丝湿润，莫羽于是用左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我居然哭了吗？”
莫羽看着自己手指上那不容置疑的一滴泪水，脑海中回忆起，来到这的一年的时光……
深呼吸一口气后，右手干净利落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同时弯下身子向川无律伸出了右手。
川无律内心的自己正一点一点沉入昏暗的湖底，湖面上却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近乎死寂，平静得听不见耳边湖水流动的声音。明明身处水中，却完全感受不到水的温度，张开嘴也不会有水涌进自己的喉咙。明明身在水里，却又似乎不在水里，即便想要挣扎着游上去，身子也只是一昧地下沉，感受不到任何浮力。或许这就是梦吧，或许这根本就不是水。如此想着的川无律渐渐闭上了双眼，不再向那上方的湖面望去……
但就在这时，湖面上却忽然泛起了一圈涟漪，从湖面那传来了某人细微的声音，同时一圈涟漪又激起另一圈涟漪，渐渐地，湖面上仿佛下起了雨般，泛起了无数的涟漪，一束束光线透过湖面射进了湖底，击碎了湖中原本昏暗的水雾……
水流声，水波声，某人的声音，周围不再是那么寂静了。川无律渐渐感觉到了浮力，努力地朝着湖面游去。差一点就能游出水面的时候，身子突然失去了力气，正当律认为自己将又一次沉入湖底时，一只手伸进湖中握住了自己的手。
“律，站起来。”
川无律缓缓地将头抬起，看见了站在自己眼前的莫羽，右手慢慢朝莫羽那伸去，眼神却还似乎有些丢了魂的样子。就在川无律快要触及到莫羽时，自己的右手却忽然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落了下去——莫羽立即用左手抓住了川无律的右手，并将她拉了起来。
川无律有些没站稳，莫羽连忙用右手扶住了川无律的肩膀。
“羽……”
川无律稍稍缓过神来，看着眼前离自己几厘米不到的莫羽，不禁微微低下了头，轻声说道。
“抱歉，刚才没站稳。”
“我有个主意。”
莫羽松开川无律的手后，走到玄关台阶处换起了鞋，同时说出了自己想到的办法。
“我跑过去把这件事告诉局——告诉叔叔，律去夕的家中躲起来。”
“不，我要和羽一起去！”
穿上鞋正准备出门的莫羽突然被身后的川无律扯住了自己的左衣袖。
“但是——”
“律不想，不想再一个人了。”
正当莫羽打算劝说川无律时，川无律却有些激动地抢先一步说道。莫羽隐约感受到川无律扯着自己衣袖的手细微抖动了一下。
“抱歉，我们一起去吧。”
莫羽转过身，握住了川无律抓住自己衣袖不放的左手。
“嗯。对了，等我一下。”
川无律刚准备换鞋，但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冲冲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将一枚摆在桌上的手制书签放进自己的外衣口袋里。随后两人朝局引工作的高中跑去。
……
局引驾驶着私家车，载着沅小季行驶在去往那个“化学实验室”的路上。
“其实你不用跟来的，我一人去就行了。”
局引一边控制着方向盘，一边对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沅小季说道。
“我不觉得凭你的嘴皮子可以说服古恒放弃SN中量机。不过这样真的好吗？那可是你花了六年时间完成的作品啊。”
“我之前不也和你聊了吗。SN中量机和那个论文都是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上的。”
“因为会影响因果律是吗。”
沅小季低着头，想着前些天晚上局引跟自己聊的那些。
“虽然我还不能肯定是因果律武器，但如果‘那篇论文’说的是真的，SN系统将会成为颠覆这个世界因果律的扳机。”
“估计那篇论文的作者也是因为发现了这点，所以才把论文给藏起来的吧。”
沅小季不禁感慨道。
被沅小季搁置在后座的手提包内的手机一直发出着震动的声响，但或许是由于两人的谈话声，又或许是由于两人都在思考着劝说古恒的说辞，都没有注意到手机的来电震动声。
夜晚7点30分，局引和沅小季来到了化学实验室药柜后的地下室里。比约定好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局引和沅小季两人分工合作，将电脑内的研究数据清除，以及将关于“那篇论文”的分析文件烧毁。
但就在局引和沅小季处理到一半时，地下室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局引和沅小季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都警觉了起来。局引本想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一下时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并不在口袋里。
局引给了沅小季一个眼神后，自己走到了门旁边，沅小季则赶紧把还没来得及烧毁完的文件藏进了一个桌角。局引将磁卡放在门锁的感应区上，门嗖的一声打开了。但局引并没有看见古恒的身影，站在隔壁房间的沅小季透过中间的玻璃窗看到了站在门前的那两个身影。
“律，羽！”
沅小季赶紧通过中间的铁门走了过来。局引将视线低下去，这才看见弯着腰喘着粗气的莫羽和川无律。
“哈——哈——”
“你们怎么来了？跑过来的吗？”
沅小季蹲下身子抚摸着两人的背脊。莫羽率先调整好气息后，朝局引说道。
“赶紧离开这个镇子，有人来杀你们。”
“有人来杀我们？你们特意跑过来开玩笑的吗。”
局引在听到莫羽说出这样一个“玩笑”后，紧张的心情稍稍有些缓解。但一旁喘着气的川无律也连忙接着莫羽的话说道。
“真——真的，我们之前一直打妈妈的电话，想告诉——你们这件事，但都没人接，所以就跑来了。爸爸，这是你忘带的手机”
“打我电话？”
沅小季于是拿起桌上包里的手机，翻看来电记录。同时局引也接过川无律递来的手机，半信半疑地点开了来电记录，突然被一个号码吸引了注意力。
“是一个叫西川进守的男人打爸爸电话，把这件事告诉我们的。”
川无律调整好呼吸后补充道。
“我这也有进守的来电。”
沅小季向局引示意了一下自己手机的来电记录。局引此刻也不得不相信川无律和莫羽所说的，但还是立即拨通了进守的电话。
……
就在几分钟前，进守开车来到了小镇的一个入口处，但入口处的马路上摆放着一张“前路施工”的告示牌，牌子两边各站着一名穿着军装模样的士兵。进守一眼认出了这是古恒的下属部队，随后又找了其他的入口，但都以这样的形式被封锁住了。于是进守只好将车停在了小镇边上的一个酒店旁，只身一人带着一把手枪从镇子外围的小山林摸了进去。
但就在走到半路上时，胸前外衣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进守取出手机发现是局引的来电，观察了下四周无人后，走到了一棵隐蔽性较好的树旁，接通了电话。
“律跑到我这来了，你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嗯，我一个学徒几十分钟前告诉我的，消息不会有错。而且我刚才进镇时，入口道路已经被古恒那小子封锁了。”
“古恒！果然是他吗，等下，你来这里了吗？”
“嗯，朋友有难，我这做兄弟的怎有不来的道理。”
“谢了。”
“没事，你现在赶紧带你家人离开吧，镇子外的小山林还没被完全围住。”
“……”
这时，电话那头的局引突然沉默了，似乎在想着什么，迟疑了一秒后说道。
“你能先来我这边吗？我这还有点事要处理，我等下联系你。”
“OK。”
听到局引那边挂下电话后，进守也挂掉了电话，朝局引那边继续跑去。
……
局引刚放下手机，沅小季便急忙地问道。
“进守他怎么说？”
“古恒似乎打算杀人灭口，再过不久他应该就会到这。”
“怎么会……”
沅小季握着手机的右手有些微微颤抖，但她同时也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朝莫羽和川无律看去。
“那孩子他们……”
正当沅小季打算开口时，局引说道。
“你带着孩子们逃跑吧。”
“……”
感到震惊的不仅是站在局引一旁的沅小季，川无律在听到这话时，内心原本抑制住的不安此刻却再次展露苗头。
“爸爸不和我们一起逃跑吗？”
局引将视线瞥向了一侧，没有回答川无律的问题。沅小季则接着川无律的话向局引说道。
“你又想一个人逞英雄吗？你觉得这样我会开心吗！”
“妈……”
川无律张着嘴，吃惊地望着此时的沅小季，望着自己从未见过的发怒的母亲。沅小季似乎心中的某个导火索被局引的这句话所点燃，内心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冲上了脸庞。原本背对着的三人的局引，在听到沅小季如此激动的语气后，将身子转了过来，神情认真地看向沅小季，沅小季也丝毫没有被局引的神情所震慑住，直视着局引，等待着局引的回话。
“SN中量机是我制作出来的，我有责任去面对古恒。”
“那你难道就没有责任考虑我和律的感受吗？”
看着沅小季眼眶中摇摇欲坠的泪滴，如果是平时的局引，一定会冲上去毫不犹豫为她擦去吧，但此刻的局引内心却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叮！”
而就在这时，沅小季身后的电脑界面上突然弹出了一个窗口。四人的注意力不禁转向了那台电脑，局引绕过沅小季走到了电脑前。出现在那里的是一张被分割成四行四列的监控画面，画面中几名身着黑色制服的男子正在与学校值班室的保安交谈着。
“古恒他们已经到学校门口了。再犹豫下去的话，最后谁都活不了。”
局引转过身朝沅小季说道。沅小季看着电脑监控画面中朝这里逼近的古恒，内心陷入了纠结。
“SN中量机不能硬性摧毁吗？”
沅小季指着隔壁房间那“两个箱子”说道。
川无律顺着沅小季所指的方向看去，眼神在悬浮着的板块上停留了会儿后，又看向了局引。局引叹了口气说道。
“SN中量机的材质比较特殊，子弹也不可能击穿，更别说被砸坏了。现在的情况已经是不容迟疑了。小季，你也不想律和羽陪我们一起死吧。”
“但是……”
沅小季错开着局引投来的眼神，不甘地咬着牙。
“爸爸会和我们一起走的吧？”
川无律内心开始变得急迫起来。而局引的眼神却丝毫没有因此动摇。见沅小季还是没有勇气下决断，局引继续说道。
“这或许是我一个人在逞英雄，但你当初不也是因此才喜欢上我的吗，小季。”
沅小季微微抬起了头，注视着眼前这名仍“不知悔改”的男子。局引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这名陪伴自己至今的女子，两人默默地看了彼此许久后，局引点了下头。沅小季擦去眼角的泪水，心领神会地走到了莫羽和川无律的跟前，单脚半蹲了下来，双手将两人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妈妈？”
脸颊处传来沅小季体温的热度与心跳的节拍，舒适的感觉让川无律在一瞬间产生了些许睡意，但自己的直觉却告诉自己不能接受这个拥抱。川无律奋力挣脱了沅小季的怀抱，沅小季也下意识松开了双手。
“律……”
沅小季看着川无律，想要再次拥抱的双手停在了半空中。川无律身子微微颤抖着，低着头朝着地板，颤动的嘴角似乎想说些什么。
突然，川无律抬起头看向沅小季，一直低着头的莫羽视野中忽然飘过一滴光亮的水珠。
“妈妈，我们赶紧带着爸爸一起离开这里吧。”
面对着川无律那微微颤抖却还在强忍的眼角，沅小季瞥开了视线，看向了一旁的莫羽。
“羽，律以后就拜托你了。”
“沅阿……”
莫羽脑袋一下子有些空白，话语也自顾自地跑出了嘴边。但震惊的不只是莫羽，站在一旁的局引这才发现沅小季似乎并不打算和孩子们一起逃跑，因而迅速插了一句。
“小季你什么意思？”
“呐，羽。”
沅小季没有理会局引的质问，继续看着莫羽。见沅小季没有回答，局引于是又补了一句。
“你不会是傻到……”
但就在局引还没说完时，沅小季站起了身，转过来对局引说道。
“谢谢你，局引。”
沅小季微笑着望着局引，局引试图错开视线，但自己的双眼却似乎不愿从对方的双眸中离开，几度想要张开嘴说些什么，但却都失败了，一切的语言肆意地盘踞在胸口。
“……谢谢你，小季。”
局引原本有些气愤的脸上，此时也有些无奈地朝沅小季露出了理解的笑容。
“妈妈……”
站在沅小季身后的川无律看着父母两人奇怪的样子，内心的不安越发扩散开来。
沅小季瞥了一眼电脑上的监控画面，画面中的古恒他们已经开始向化学实验楼走来了。
“怎么办？实验楼正门有古恒的人把守。”
“没事，还有条古恒不知道的密道。”
“密道？”
沅小季有些吃惊地说道。
“嗯，我之前找人修的，毕竟这是个地下室，需要一个紧急逃生出口。”
局引说着，走到一块地板旁，蹲下身子搬开了那块地板，地板下面赫然出现了一条昏暗的隧道。
“有了这个，我们就能一起逃出这里了吧。”
川无律看到这条逃生通道后，欣喜而又急切地朝其他三人看去。
“羽，你带着律从这离开吧。”
局引神情认真地朝莫羽说道。莫羽从沅小季与局引刚才的对话中也略微猜到了他俩的想法，因而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但莫羽还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局引。局引从莫羽眼神中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补充道。
“我会让进守在出口接你们，你把律交给进守，之后就随你自己了。”
沅小季前些天从局引那了解到了，莫羽协助SN芯片研制以及与局引定下约定的事情，因而对于此时两人的对话，并没浮现太多惊讶的神情。相反，看着此时默不作声的莫羽，沅小季内心不禁油然而生一股愧疚感。
“不要！”
站在一旁的川无律终于忍不住了，内心的情绪开始宣泄出来。
“为什么要丢下律，律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有人要杀我们，为什么平安夜不能大家一起吃晚饭，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说我听不懂的话！”
“律……”
莫羽惊讶地看着一旁情绪有些失控的川无律。
“律，我们也不……”
沅小季不忍心看到川无律继续拉扯着嗓子，试图安抚川无律。但没等沅小季说完，川无律又继续朝着沅小季大声宣泄道。
“当初不是说好会一直陪在律身边吗？律也是因为你们答应了，所以才会跟你们走的啊！”
沅小季和局引此时不禁回忆起了，几年前从孤儿院收养川无律时的情形。莫羽虽然不太明白川无律话中的意思，但从她声嘶力竭的声音中，还是能感受得到她此刻的痛苦。
“对不起……律。但我们也是为了让你活下去才……”
“骗子！骗子！”
沅小季说到一半的声音被川无律给盖了过去。
“律，听话！”
一旁的局引非常清楚，现在是分秒必争的时候，于是大声朝川无律呵斥道。但令他惊讶的是。
“如果大家不一起走，那我也不会走！就算你们把我强行拖走，我也会跑回来！”
沅小季和局引从没见过如此执着的川无律，或许是由于自己从没去深入了解川无律的内心吧。作为养父母第一次被如此强烈地认可，沅小季与局引二人对此本应感到高兴，但可惜的是这股温暖的思绪来的太晚。
局引看着眼前固执的川无律，知道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他眼神扫视着房间内的每一处角落，试图想到一个能让律乖乖逃走的办法，而就在局引扫视的途中，视线不禁停在了之前莫羽实验时戴着的那个头盔上。局引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但却又不禁犹豫起来，这个想法是一把利刃，割裂着局引的内心。但除此之外，局引也没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严格来说是已经没有时间想出更好的办法了。
“小季，把律抓到那张椅子上，把那个头盔给律带上。”
局引用手指了下隔壁房间里那张放有数据采样头盔的椅子后，自己坐到了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击打着。沅小季有些疑惑地朝那张椅子望去。
“那不是数据采样头盔吗？那有什么……难道——”
“快！时间不多了。”
局引厉声命令道。
“……对不起了，律。”
沅小季沉下脸，一把抓住了川无律的左手，任由川无律如何挣扎，沅小季始终没有放手，拖着川无律朝那张椅子走去。沅小季清楚局引的想法，也清楚此刻没有其他的选择，如果想让川无律活下去，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虽然这对于川无律来说一定非常痛苦吧，但或许最痛苦的其实是做出这个决定的局引他自己吧，沅小季如此想到。
“不要！放开手！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手！”
看着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沅小季，川无律内心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感，前方那张外观平常的椅子此刻也显得尤为恐怖。
“羽，救我！”
川无律拼命地朝莫羽伸出自己另一只没被抓住的右手，莫羽也下意识伸出自己的右手试图握住。
“羽！”
但就在莫羽快要触及到川无律的右手时，一旁的局引突然严厉地叫住了莫羽。等莫羽反应过来时，川无律伸来的右手正逐渐远去，去到了一个自己所无法触及的地方。莫羽试图朝川无律那跑去，沅小季却恰好反锁上了铁门，无论莫羽怎么敲击铁门，铁门都纹丝不动。
“妈妈，你要干什么，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川无律试图从椅子上挣脱下来，但双手却被无情地牢牢锁在了椅子上，川无律试图劝说沅小季放她下去，但沅小季却也只是默默地调试着头盔，回避着川无律的视线。
川无律偏过头，透过玻璃窗看到了此刻正一脸惶恐看着自己的莫羽。正当川无律想要向莫羽求救时，冰冷的金属片却无情地遮住了川无律的双眼。
“你打算对律做什么！实验不是结束了吗？”
莫羽看到川无律戴上了之前让自己痛苦不已的那个头盔，急切地朝一旁的局引质问道。
“消除记忆。”
“消除……记忆？”
莫羽有些不敢相信地再次复述了一遍，局引不带感情地从口中说出的那句话。即便是此刻，局引也依旧丝毫没有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离开，因为稍微看漏程序中的某一步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那个头盔原本就是一个信息提取装置，所以也是可以用来消除记忆的。”
“消除记忆后——律会怎样？”
莫羽咽了一口唾沫，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正逐渐加快，不曾停歇的键盘击打声则使莫羽更加焦躁不安起来。
漆黑，没有一丝光点的黑暗此刻正笼罩着川无律的视野，同时也侵蚀着川无律的内心。这不同于夜晚小路上那浓厚的黑雾，而是更为纯粹的，宛如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般。
耳边忽然传来了细微的对话声，川无律试着集中注意力听清内容，结果却听到一个让自己内心动摇的词语——“消除记忆”。川无律不禁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原本还在不停挣扎的手脚此刻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局引右手食指停在了“Enter”键上方。
“律会忘记关于我和小季，以及羽的所有事情。”
“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莫羽声音颤抖了起来，但眼前局引那不为所动的表情，却无情地在莫羽心中烙印着这过于残酷的事实。
“但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等——”
没等莫羽说完，局引按下了“Enter”键，启动了记忆消除程序。
川无律内心的压迫感与不安感正一滴一滴越来越快地滴落在心口。这时，川无律想起了一样东西，想起了那个出门时特意带在身上的，那个精心制作了一个月的，那个原本今天要送给某人的，那个……不知为何，川无律有些想不起那个东西的样子，不知为何，脑海中那个人的样子也渐渐开始模糊，胸口处有一种被人撕扯的感觉。
脑海里，记忆不听自己使唤，飞速地被翻阅，肆意地被卷走。虽然关于他的样子自己似乎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但只要不忘记他的名字，总有一天会记起他是谁吧。川无律踮起脚，握住写了有那名少年名字的记忆碎片，记忆中的一处角落忽然清晰了起来，自己能清楚感受得到，这是含有那名少年名字的碎片。川无律非常高兴，想要大声说出他的名字。
“莫……”
“莫……”
“……”
“……”
川无律低下头，手中的那枚碎片正一点点化作细沙随风飘去。川无律失去了力气，闭上眼向后倒去，天空中飞舞着一粒粒闪烁着的碎片……
房间里的三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椅子上的川无律，然而谁都没能发现被遗忘在川无律衣服口袋里，那微微露出一角的圣诞礼物——一枚手制的书签。
3分钟过后，沅小季摘下了川无律戴着的头盔。川无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神情有些紧张地看向沅小季。
“你——你是谁？”
“……我是……有人来接你了，阿姨带你去见他好吗？”
沅小季朝川无律伸出了右手，川无律有些胆怯地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沅小季的右手上。沅小季牵着川无律经过铁门，来到了局引和莫羽所在的房间。莫羽站在铁门旁，深深低着头，即便川无律从自己身边经过时，也没能抬起头看川无律一眼。局引瞥了眼莫羽的样子后，对沅小季说道。
“你把律带出去吧。我让进守接应你们。”
“嗯。”
沅小季随后牵着川无律的手朝“密道”入口走去。忽然，川无律转过身朝低着头的莫羽说道。
“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
莫羽心头一震，缓缓抬起头看向川无律。沅小季和局引两人不禁有些诧异地朝川无律看去。
“呃……”
莫羽半张着嘴，眼神停留于川无律双眸许久后，将双眼藏进了刘海，弥漫在内心的苦涩逐渐变淡。
“再见。”
“嗯，拜拜。”
川无律笑着回答道。
沅小季领着川无律走进了“密道”，局引随后也拨通了进守的电话，把情况告诉了进守后，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但监控画面中，古恒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化学实验室一楼的门口。
局引朝低着头的莫羽问道。
“你不走吗？”
“那个——那个——”
莫羽双手紧紧攥着拳，身子也开始有些颤抖起来，但这并非是由于恐惧而颤抖，而是……莫羽松开了攥着拳的双手，颤抖的身子也稍稍缓和下来，抬起头后，直视着局引说道。
“把我脑海里关于律的记忆消除吧。”
……
牵着川无律的沅小季很快来到了“密道”出口处，沅小季搬开头顶上方的铁盖，先让川无律爬了出去，随后自己也爬了出去。两人来到了教学楼后边山上的一片小树林中，沅小季随即在周围寻找着进守的身影，碰巧看见了树林中正朝这跑来的进守，于是挥手示意进守过来。
“抱歉，我来晚了。”
进守跑到沅小季面前。
“律就拜托你了。”
沅小季将川无律领到进守跟前后，松开了一直牵着川无律的手。
“阿姨，他是谁？”
川无律有些害怕地抬头瞧着进守。
“阿姨？”
进守听到川无律对沅小季的这个称谓，感到了一丝疑惑。沅小季凑到进守耳边小声说道。
“我们把川无律脑海里关于我们的记忆消除了。”
“……这样啊。”
“他是来接你的人。”
进守非常惊讶，但也非常清楚，现在不是问这问那的时候。但正当进守打算带着沅小季和川无律一起离开这里时，沅小季却突然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难道打算回去？”
“……”
沅小季没有回答。站在一旁的川无律此时则有些好奇地在沅小季和进守身上来回张望着。进守随后看着沅小季认真地说道。
“我把律带到安全的地方后，会立即回来帮你们的，所以……”
“别回来！”
沅小季突然激动地朝进守说道。进守看着沅小季的样子，感受到了沅小季的觉悟，于是将自己带着的手枪递到了沅小季手上。
“至少带上这个吧。”
沅小季看着手枪，迟疑了一秒后将手枪保险栓取掉，插在了后腰间。
“律就——拜托你了。”
说完，沅小季重新走进了“密道”，合上了出口的铁盖。夜色隐去了进守的半边面容，但唯有一句话隐约从进守口中传了出来。
“再见，我的挚友。”
……
“你是认真的吗？”
“拜托了。”
莫羽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恳切，不存在任何恨意，未怀有所谓的期待，唯一残留着的或许是名为觉悟的什么吧。看着莫羽的眼神，一股罪恶感撕扯着局引的内心。莫羽说完后也没有等待局引的回复，独自一人穿过铁门坐到了那张椅子上，闭上双眼戴上头盔后，静静躺靠在了椅子上。
“对不起，羽。希望你能做个好梦。”
局引稍稍调试了下程序后，按下了“Enter”键，不知强撑了多久的一颗泪珠，此时也终于从某人的眼角处滑落了下来。
电脑监控画面上，古恒已经来到了化学实验室外的走廊。将程序设定为自动结束后，局引拿上了之前准备好的一些报告文件，走上楼梯来到了上面的化学实验室。
身着黑色风衣的古恒与一名黑衣女子来到了化学实验室，其他成员此时都被部署在了化学实验楼以及学校的各个位置。女子打开实验室的灯，原本昏暗的实验室内瞬间明亮起来。但实验室里却并没有局引的身影，古恒从风衣内口袋中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7点59分。
就在这时，左侧一个药品柜突然自动向后退去，站在古恒一旁的那名女子瞬间将右手贴在了右腰间的手枪上，同时身体前倾摆出了警戒的态势。但古恒立即用右手挡在了女子面前，示意不用拔枪。女子于是立即将手从手枪处移开，同时恢复了平常的站姿。局引沿着柜子后面的楼梯走了出来，眼神注意到了站在实验室门口的古恒以及那名黑衣女子。
“我还以为局引哥会迟到，没想到局引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准时。那就事不宜迟赶紧办正事吧。”
古恒笑着和局引打完招呼后，径直朝药柜后的楼梯走去。但就在这时，局引按下了药柜里的“开关”，药柜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通往地下室的路被关上了。走到一半停下来的古恒面带不解地看向局引。
“这是什么意思？”
“古恒，有件事我想先和你谈谈。”
局引认真地看着古恒。
“有件事？”
古恒不禁有些警觉起来，打量了一下局引，看见了局引左手拿着的一叠文件。
站在门口的那名女子保持着挺直的站姿，默默地观察着局引的一举一动。古恒语气随和地向局引问道。
“什么事，局引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吗？”
“嗯，而且这是只有你能做到事情。”
“是吗，那不妨说出来听听。”
“我希望你能将‘那篇论文’以及关于SN系统的所有资料彻底销毁。”
原本随意放松的古恒，在听到局引说出这句话后，表情骤然严肃起来，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厉色。
“局引哥，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你应该清楚的吧。”
“‘那篇论文’以及SN中量机都是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论文的作者应该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将论文藏起来的。”
“局引……”
古恒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因局引的这番话而有所失态，瞧了下局引的表情后，发现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后，古恒继续说道。
“‘这一点’是哪一点？看你的表情，似乎是有十足的理由。”
“……‘那篇论文’中暗含的理论可能会导致人类走向灭亡。”
“灭亡？呵，哈哈——局引哥，你该不会曾经的中二病又犯……”
古恒由于许久没听见局引说出如此毫无边际的话语，内心的笑意有些控制不住。但正当其打算继续吐槽时，却注意到了局引那巍然不动的眼神。
“局引，你该不会发现因果律武器了吧。”
古恒的双眸剧烈地颤抖着，随即大声朝局引说道。
“回答我！”
“……虽然可能达不到武器的程度，但‘那篇论文’中确实隐含着干涉因果律的理论。”
“那个理论是什么？现在就告诉我！”
“古恒，我知道你想用因果律武器做什么。但是很遗憾，这个理论并不能让‘她’复活。”
局引目不转睛地看着古恒越发颤抖的双眸，黑衣女子静静望着古恒的背影，古恒原本激动的神情忽然冷了下来。
“研究里面不存在‘一定’这个词。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吗。”
古恒语气似乎平缓了下来，但周围的空气却似乎越发停滞。
……
莫羽睁开眼，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片漆黑，但莫羽没有丝毫感到奇怪，动了动脑袋，感觉到头被什么东西压着，将头上戴着的物体取下后，发现是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头盔模样的物体。走下靠椅的莫羽看了看四周，纯白的墙壁，各种形状各异的装置。
“没见过的物体，没有印象的房间，没有伤痕……的手臂。”
莫羽打量了下四周后，观察了下自己的身体，这是每次醒来后的必做事项，但这次和以往不一样的是，自己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而且似乎肚子也不怎么饿，不过最不同的是这个房间非常明亮，和以往自己所待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忽然，莫羽被身旁一块悬浮在空中的板块吸引住了目光。莫羽右手小心翼翼地向那个板块伸去，但就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
“羽？”
莫羽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所吓到，迅速收回了右手，并稍稍将头向后方瞥去，看见了从一块地板后走出来的一名女性。沅小季看着莫羽的样子，感到一丝违和感，但此时她突然发现了一个令自己担忧的事实——局引不见了。而就在这时，楼梯上方的化学实验室中传来了细微的争吵声。
“他难道一个人……”
沅小季内心有些着急起来，迅速走到莫羽身边蹲下身子说道。
“羽能独自从那个‘密道’走出去吗？阿姨还有点事。”
莫羽沿着女性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了隔壁房间一块地板下所露出的“密道”入口，随后将右手悄悄伸进自己的裤子口袋，但令莫羽突然心口一紧的是，口袋里并没有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凶器”。
额头似乎正要冒冷汗的莫羽，表情僵硬地看着眼前的女性。
“羽，对不起。”
沅小季打算临走前抱一下莫羽，但莫羽却忽然向后退了一步，于是沅小季伸出去的双手也只好无奈地收了回来，随后沿着楼梯向上方的化学实验室走去。
莫羽确认那名女性走出去之后，稍稍缓了口气，但也同时对自己口袋里餐叉不见了这点感到一丝疑惑。正当莫羽试图回忆时，脑海里却闪过一阵电流般的疼痛。
……
“研究里面不存在‘一定’这个词，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吗。”
“……”
局引沉默了，古恒于是继续说道。
“算了。把那个理论告诉我。”
古恒从风衣的内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取出一根叼在嘴边后，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那根烟，目光也从局引身上移到了飘荡在空中的那一缕白烟上。
“抱歉，古恒。这个理论不能告诉任何人。”
“啊，是吗。那这笔交易不成立。SN系统的最高权限在我手上，公司里也有SN系统的备份，而且‘那篇论文’的原件也在我手上。局引，你手上没有任何能拿来跟我交易的筹码。如果你能把那个理论说出来的话，我或许能考虑下。”
“这并不是交易，这是我对曾经身为研究者的你的恳求。”
局引双手紧攥着拳，不甘地咬着牙，向古恒鞠了一个30度的躬，手上的那份文件也被攥得发皱。局引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等待着古恒的回复。
“很遗憾，作为已经放弃研究者自尊的你的恳求，如今已经一文不值了。”
但就在这时，墙边的那个药柜突然启动，向后退去，沅小季从药柜后面的楼梯走了出来。局引虽然抱有一丝期待，但沅小季终归还是出现在了这里。古恒看到突然从地下室里走出来的沅小季，眼神瞬间露出了一道杀意，右手将嘴边还没抽完的香烟甩在了地上，而这一幕正好被站在门口的那名女子所看见。
“古恒……”
正当沅小季打算向局引走去时，一把银白色的小刀不知何时架在了自己的脖子前。原本站在门口的那名黑衣女子此刻也忽然出现在了沅小季身后。局引见情况不妙，于是直起身打算朝沅小季那冲去，但黑衣女子左手将小刀架在沅小季脖子前的同时，右手也迅速取出右腰间上的手枪对准了局引。
“我不得不感谢你出现的时机，沅女士。”
古恒在嘴边又点上了一根烟。
“古恒，这件事与小季无关。所以……”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局引。那个理论是什么？”
古恒强行打断了局引那毫无任何作用的废话，斩钉截铁地逼问着局引。
“局引，别……”
“把她嘴堵上，我不想听这女的说话。”
沅小季刚打算对局引说些什么时，黑衣女子却只因古恒这一句话，将原本架在沅小季脖子上的小刀竖着**了沅小季的口腔内，锋利的刀刃停在了舌苔之上，尖锐的刀尖抵在了离喉咙口不到两厘米的位置。沅小季张着嘴但却不敢说任何话，仿佛嘴上丝毫的颤动都会成为那把小刀的饵食。
“古恒，你小子疯了是吗！”
局引怒视着古恒，胸口的怒火也已经烧到了嗓子眼，但面对眼前的形势，光有怒火是无济于事的。就在这时，古恒耳边的无线通讯器中传来了声音。
“报告，2号地点没发现任务目标。报告完毕。”
“没有目标？沅小季和局引一起来了……”
听到无线电中传来的消息后，古恒不禁开始在心里思考起来：虽然自己一开始为了防止今晚的计划被泄露，做了许多准备，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计划还是暴露了，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一个小孩而已，逃不到哪去的。
“在2号地点周围继续加大搜索。”
古恒对无线电那头说道。沅小季与局引虽然没有听到无线电那头的报告声，但对于古恒的回复却听得一清二楚。
古恒见局引似乎仍没有回答的意思，于是向那名黑衣女子使了个眼色。女子随即用小刀在沅小季口中适当地转动了一下，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流出，节奏紧快地滴落在了地上。
沅小季努力控制着嘴边的肌肉，但炽热的痛感却不断地麻痹着口腔内的神经，嘴边的肌肉也渐渐不受沅小季控制，稍微松懈却又导致刀刃割裂出更多血痕，从而再次激起周围的痛觉神经。
局引看着沅小季痛苦的样子，几度想要说出“那个理论”，但沅小季的眼神却又在不停地告诉着局引——不要管我。
局引当然也清楚，就算告诉了古恒，也不能保证古恒会轻易放过自己和沅小季，而且从刚才古恒的自言自语中来看，似乎他并不打算放过川无律。但越是知道这些，越是让局引对此刻无能的自己感到愤怒。
然而就在这时，古恒忽然的一句话让局引感受到了仿佛心口被划开的痛楚。
“眼睛似乎也能说话吧，把她眼睛也划破吧。”
古恒平静地向黑衣女子说道。只见黑衣女子将小刀从沅小季口中取出，正准备朝沅小季双眼刺去时，沅小季抓住了这唯一的一个机会，右手绕至腰间取出了之前进守交给自己的那把手枪。看见沅小季这个举动的局引也趁机冲上前试图抢走黑衣女子右手握着的手枪。
就在这时，古恒感受到了一丝杀意，下意识地朝沅小季看去，注意到了沅小季从腰间掏出的手枪，但即便发现也已为时已晚，古恒心脏急剧跳动起来。
但感受到沅小季杀意的不仅是古恒，黑衣女子比古恒还要更快一步察觉到了沅小季的动作。
就在沅小季快要拔枪对准古恒时，黑衣女子果断朝沅小季后背开了两枪。沅小季瞬间失去了力气，前倾着倒了下去，右手握着的手枪也掉落在了地上并被黑衣女子随即用脚踢开。有那么一瞬，黑衣女子内心也紧张了，但脸上却似乎并没多大的表情变化，依旧保持着冷静。
“小季！”
最先失去冷静的是局引，但局引又多么希望自己能再早点失去这份毫无意义的冷静。无论局引如何摇晃着沅小季的肩膀，沅小季都没有任何反应。
站在一旁原本险些惊出冷汗的古恒，看到趴倒在地的沅小季没有任何反应后，缓了一口气。嘴边的香烟不知何时掉落在地，熄灭了。
整理了下表情的古恒朝局引说道。
“她已经死了。”
“闭嘴。”
“这样你……”
“闭嘴。”
“就能没有……”
“闭嘴！”
局引克制许久的愤怒终于爆发了，强行打断了古恒想要说下去的话后，瞪向古恒。但同时，黑衣女子也将右手握着的手枪对准了局引的脑袋。但这次，局引丝毫没有在意对着自己的那把手枪，眼神凶狠地看着古恒。
“即便你以后得到了‘那个理论’，我也能保证。‘她’是绝不……”
“开——”
“可能……”
“开枪。”
“复活的！”
“开枪！”
“砰！”
随着一声枪响，局引侧倒在沅小季一旁，但直到倒地前，局引那双充满恨意的瞳孔却始终死死盯着古恒。
空气安静了下来，夹杂着硝烟味。古恒表情有些扭曲，迟迟没有调整过来。局引死前的话语虽然被古恒再三打断，但还是深深地刻在了古恒的记忆里。一旁的黑衣女子即便是此刻，也只是静静地端正站在一边，默默收敛着自己朝古恒投去的视线，虽然对于谈话中的“她”并不了解，但内心却告诫着自己，唯独不能问古恒这个问题。
古恒再次取出了一根香烟放到嘴边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后，将香烟扔在了局引的身旁，朝地下室走去，黑衣女子默默地跟在古恒身后。
……
莫羽走到所谓的“密道”入口前，但有所犹豫，并没有贸然听从那名女性的说辞，而是转而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搜索，试图找出些食物或是可以充当武器之类的东西，但正当莫羽搜索的时候，房间入口的门突然打开了。
古恒走进地下室的瞬间，注意到了前方正翻弄着抽屉的一个男孩。莫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面前的两人，直觉告诉自己，这两人身上透露着危险的气息。古恒扫视了一下房间四周后，注意到了地板上的那条“密道”。不过最可疑的当然还是眼前这个眼神中透露着敌意的男孩。
“少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古恒眼神锐利地看向莫羽。
“……”
莫羽没有理睬男子的说辞，一边做出防备的姿势，一边悄悄地朝“密道”那边靠近。
“看你的架势，难道打算和大人动手吗？”
莫羽看准时机，转身朝“密道”入口跑去。
“上。”
古恒说完，身旁的黑衣女子迅速上前抓住了男孩。
“放开我！放开我！”
古恒瞟了一眼男孩，朝黑衣女子说道。
“把他带回车上，同时叫人把尸体处理掉。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下。”
“明白。”
黑衣女子答后，带着莫羽走出了地下室。
古恒穿过铁门来到了悬浮板块的跟前，右手轻轻地放在了板块侧面上。瞬间，板块上开始浮现出无数的红点，两边的“黑箱”也随之运作起来。
“我来接你了，雨令。”
古恒温柔地说道。
……
翌日上午，学校的一间谈话室里，古恒正与坐在对面的泽木界以及四日夕的父母交谈着。
“真的可以免费让我们的孩子上市中心的近源中学吗？”
“是的。而且如果你们同意的话，近源大学也是可以不收任何学费的。”
古恒为坐在对面的四位家长解释道。
“近源大学吗？那可是全市第一的大学啊，进了那的话，前途也不用愁了吧。”
“是啊，是啊。”
看到他们似乎都很满意的样子，古恒于是顺水推舟继续说道。
“近源大学将来说不定还会成为全国第一的大学，所以各位还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那个，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四日夕的母亲向古恒问道。
“嗯，请问。”
“为什么我们作为家长的不能和孩子一起去市里？”
其他三位家长听完四日夕的母亲这么问后，也纷纷朝古恒投来疑惑的视线。
“刚才也说了，这是升学提案的条件。而且我个人认为，小孩还是尽早独立比较好。难道你们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直都倚靠在自己的怀抱中长大吗？”
“但初中就——会不会太早了点。”
“每个人都选择按照社会所给的进程去认识这个社会的话，最终只会沦为这个社会的傀儡，尽早的独立，尽早的熟悉这个社会才有超过他人的理由不是吗？如果各位认为我提出的这个建议对于自己的子女不太适合的话，放弃便是。”
古恒说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位家长的神情，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行，我同意你的建议。”
“我这边也同意，毕竟是为了小孩的未来。”
“感谢各位家长为小孩着想的英明决断，我这就叫人为各位办理手续，暂时失陪了。”
古恒站起身，向桌对面的四位家长微微鞠了一躬后，转身走出了谈话室，脸上的和蔼笑容也瞬间消失不见。站在谈话室门外的黑衣女子看到古恒出来后，微微低下头前倾着身子行了个礼。但古恒却并没有看一眼黑衣女子。
“小孩那边怎样了？”
古恒朝走廊尽头的一间教室走去，女子紧跟在古恒身后说道。
“那两名小孩似乎与川无律较熟，但他们无论怎么问那名男孩，那名男孩似乎都想不起川无律这个人。而且男孩缺失的似乎不止川无律一家的记忆，就连关于那两名小孩的事情也忘记了。”
“也就是说，那名男孩确实接触过川无律一家，同时那两名小孩接触过川无律是吗？”
“是的。”
“川无律的下落呢？”
“很抱歉，暂时没有任何线索。”
“不管怎样，那名男孩出现在那里应该不是偶然。”
古恒说着，来到了一间教室外面。透过窗户可以清楚地看见空荡的教室里围坐着两名男孩和一名女孩。泽木界与四日夕不停地跟莫羽说着各种关于川无律的事情，但莫羽脸上始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在这时，泽木界与四日夕忽然注意到了窗户外的一男一女。
古恒稍稍看了几眼那名金发男孩与那名栗色长发的女孩后，转身离开了，黑衣女子紧随其后……
FalseSelection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与女鬼H生活》、《抓到你啦》、《这个QQ群绝逼有毒》、《美人皮包骨》、《重生末世：空间屯粮养崽崽》、《灵境行者》、
